在芭堤雅步行街一家酒店夜宵，碰到了一群在那里喝酒的人妖。
人妖中除了泰裔，还有很多是混血儿，而且漂亮的人妖大都是混血儿。尽管这些人妖有着漂亮的脸蛋、隆起的胸部、纤细的腰肢，加上她们不时挠首弄姿，眉目传情，甚至端杯抿酒的动作和表情无一不展示着女人的柔性，但人们坐在近旁，可以看到她们颈部滚动的喉结、粗糙有毛的皮肤、骨节宽大的手，还可以听到她们沙沙的男音。
当我感到她们雌雄莫辨时，原先对人妖外形的美感顿然消失，而对她们畸形外表下有着如何畸形的内心世界倒产生了好奇。
“你好。”酒店的角落里，突然有一位年纪差不多快有40岁的人妖，用沙哑的声音同我们打招呼。
“你们来自中国吗？”在得到我们肯定的答复后，她用流利的汉语对我们说：“我也是中国人，老家在广东潮州，来泰国已经三代了。”
祖国同胞，异国相见，还真有些亲切。寒暄了一番后，见她与其他人妖不怎么合群，穿着打扮也有些潦倒，我们给她要了一瓶酒，她笑着喝下几口。
看着我们惊诧的眼神，她打开了话匣子：
你们一定会奇怪我怎么会去当人妖的是吗？一句话，因为家里穷。在我很小还不懂事的时候，父亲就让我走上了这条路，这不是我能选择的。否则，我就会像你们一样，是个道道地地的男人啦。
我是女人？不，泰国法律是把我们当作男人的。你们看，这是假的（她指着自己的胸），下面的没用了（她指着自己的裆）。女人和男人，我们什么也不是。
现在？我不上台演出了，38岁，人老色衰，早就退下来了。自己做点小生意，等着生命的最终。
家人？有父母兄弟，但我没和家人生活在一起，他们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跑来要我的钱，但逛街购物就不愿意带着我了，怕人家看不起呗。
老家？从来没回去过。不过能在这里越来越多地看到来自祖国的人，想必他们一定生活得越来越好了。
说到这里，她的眼圈有点红，唏吁许久。
“做这行的，心里很苦呀。”她向我们发出如此的感叹。
我们劝她喝酒，她这才又笑了，沉浸在酒香之中。
临出酒店，她告诉我们，她就住离此不远的人妖公寓里。她问我们：想去看看吗？
我看看导游，导游不吱声。
于是我们跟她一起去了。
人妖公寓有三层楼，其他人妖很惊奇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？但她（不好意思，自始至终，我们都没问过她叫什么名字）带着我们笑嘻嘻地在前面走，就像自己家来了朋友。
看得出来，她这把年纪的人妖尽管潦倒了，还是受到同行尊敬的。
人妖房间简易间隔，反正只住一人，每间面积不大，但有卫生间，地上铺着地毯，很干净。
她房间里的墙上挂着自己年轻时的演出照，旁边有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小酒柜，床上堆着绒毛动物。
她屋里的这四样东西，大概就是她所有的回忆、生活、消遣和陪伴吧。
出了人妖公寓，一直在旁不吱声的导游（是泰国人）话突然多了起来。一会儿说我们胆子大，这种地方也敢去；一会儿说自己开了眼界，当了十几年导游，没去过这种地方。
我回了导游一句：不管人妖是男是女，她们也是人呀。
烦人的导游这才闭上了嘴。
人类社会在上世纪创造了两个影响力巨大的城市：一个是50年代的美国硅谷，一个是70年代的泰国芭堤雅。
一个是高科技的发展，一个是男人的女人化，把人类的文明和野蛮都发挥到了极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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